院门外，风很轻。
傅霁初看着她，她也看着他。
两个人之间，隔着几步的距离，却像是隔着一条跨不过去的河。
还是傅霁初先开了口。
“都结束了。”
他的声音很哑，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疲惫，
“统帅府倒了，我的仇，还有你的仇，都报了。”
他往前走了一小步，眼里带着一丝期盼。
“玥桐，跟我回去吧。以后，我拿我的命来补偿你，我们……”
“傅霁初。”
黎玥桐打断了他。
她的声音很平静，像是在说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。
“你做的一切，我都知道了。你忍辱负重这么多年，很不容易。”
傅霁初的眼睛亮了一下。
他以为，她是在给他台阶下。
“我理解你。”
黎玥桐看着他，把那一点光亮彻底掐灭，
“但理解，不代表原谅。”
“你为了报仇，把我当成棋子，说那些伤人的话，做那些伤人的事。这些伤害，都是真的。”
她的声音微微抖了一下，但很快又稳住了。
“还有我娘的骨灰。”
她一字一句，说得清清楚楚。
“是你，亲手打翻的。”
“这件事，就像一根刺，扎在我心上，一辈子都拔不出来。”
“所以，我们之间，在你打翻骨灰坛的那一刻，就彻底结束了。”
傅霁初脸上的血色，一点一点地褪了下去。
他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。
他早就该知道的。
他扯了扯嘴角，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。
他没再说什么求她原谅的话，只是从怀里，慢慢地，掏出了两样东西。
一个是用干净的白布包着的小坛子。
一个是沉甸甸的钱袋子。
他把这两样东西，一起递到黎玥桐面前。
“那天之后，我回去找了很久。”
他看着那个小坛子，眼神里全是痛苦和悔恨，
“地上太乱了，我只……只找回了这一点。”
“对不起。”
他又指了指那个钱袋子，
“这是黎府变卖后换来的钱。你是黎家唯一的大小姐，这些，物归原主。”
黎玥桐的视线，死死地钉在那个小坛子上。
她伸出手，指尖抖得厉害。
她没有去接那个钱袋子，而是用双手，小心翼翼地，把那个小坛子接了过来。
她把它紧紧地抱在怀里，像是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。
她低着头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过了很久，她才抬起头，眼睛红红的。
她看着他，声音沙哑。
“谢谢。”
这两个字，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。
是感谢他找回了母亲的骨灰。
也是，最后的告别。
傅霁初明白了。
他深深地看了她最后一眼，像是要把她的样子刻进骨头里。
“保重。”
说完，他转过身，一步一步地，走远了。
他的背影说不出的孤独。
黎玥桐抱着坛子，在原地站了很久。
然后，她也转过身，拎起自己的小包袱。
朝着另一条路，慢慢地走了下去。
